为历史存正气,为世人弘美德
——怀念敬爱的的梅葆玖先生
敬爱的梅葆玖先生走了。
2016年3月31日,当我得知梅葆玖先生重病住院的消息,似乎对这个不幸的事情有些预感。事隔26天后,当真的听到梅先生驾鹤西去的消息时,我的心头还是受到重重的一击,无限的哀伤久久难以平静。
梅葆玖先生是京剧梅派艺术传承人,是深受我国戏曲界业内人士和广大观众尊敬和爱戴的大家。自我调到伟德网站官方工作和担任全国政协委员以来,曾多次有幸与梅先生一起演出,一起开会,一起吃饭,一起聊家常。他每次见到我,都亲切热情地叫着我的名字,询问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。他那慈祥和蔼的笑容和温文尔雅的举止,一直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中。多年来,我不仅始终视梅先生为最尊敬的老师、最亲近的长辈,更把他作为我毕生学习的楷模。
梅葆玖先生10岁学艺,13岁登台,18岁就与父亲京剧大师梅兰芳同台演出。作为梅家后人,梅先生一生都致力于传承和弘扬京剧梅派艺术,同时也和其父一样认真思考、积极实践京剧的革新。早在“四大名旦”和“四大须生”时代,京剧已成为国剧,迎来了近百年的繁荣。梅兰芳大师凭借他的艺术造诣和追求,对京剧进行了成功的改造和创新,提升了京剧“旦角”的舞台地位,也创造了文人与艺人结盟的先河。五十年代,青年时期的梅葆玖先生演唱的《贵妃醉酒》、《霸王别姬》、《生死恨》、《穆桂英挂帅》、《太真外传》等诸多梅派经典剧目,无一不是得到其父梅兰芳大师的真传,他的一招一式,一举一动无不浸透着“梅派”艺术精髓。
梅葆玖先生曾说过,他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在唱戏的最好年龄赶上“文革”。那时候,帝王将相、才子佳人统统被赶下舞台,男旦就更没戏了。因此,他整整14年没在舞台上张过一次嘴,而是默默无闻地在后台管了14年音响。改革开放以来,梅先生以五十几岁的年龄重返舞台,并且担任北京京剧院梅兰芳京剧团团长职务。30多年来,他抓住每一次演出机会,常演《贵妃醉酒》、《霸王别姬》、《穆桂英挂帅》等梅派经典剧目,并且完成了梅兰芳大师许多经典剧目的音配像工作,为传承和发展京剧梅派艺术做出了卓越的贡献。
京剧梅派艺术是“圆”的艺术。听梅葆玖先生演唱,的确给人以美的艺术享受。梅先生嗓音圆润甜美,讲究口型,寸劲适当,音节连贯,非真非虚,似有似无。他的表演端庄大方,扮相俊美、他的演唱技巧颇具其父梅兰芳大师的风范。近十多年来,梅先生虽已年逾古稀,但他的嗓音和体型依然保持得非常好,这与他平时注意饮食和锻炼是分不开的。梅先生一日三餐很朴素,他的养生之道是早吃好,午吃饱,晚吃少,坚持每天吃一两个苹果。记得有一次,我见他在后台演出前吃苹果,就好奇地问:“梅先生,您每次上台前都吃个苹果吗?”梅先生笑着对我说,“干我们这一行的要求‘饱吹饿唱’,上台前不宜吃饱。苹果可是个好东西,又清火,又润喉,不仅益气补心,还有美容减肥的作用。
梅葆玖先生在京剧艺术创新上一点也不保守,他没有门户之见。每个剧团排演新戏,他都给予肯定、支持与鼓励。前年,我和他的弟子、京剧名家董圆圆排演了新编历史剧《安国夫人》。有一次梅先生见到我就说:“1933年,我父亲为了反对日本侵略,演出过《抗金兵》的梁红玉,曾在上海天蟾舞台登场,当他擂完鼓,下山与金兵交锋时,仿佛到了抗日的前线……今天,你们团重排新编历史剧《安国夫人》,我觉得很好,既是对梅尚艺术的传承,也是对民族精神的颂扬。”他还鼓励我说,《安国夫人》是一出载歌载舞的好戏,可以为武戏演员提供展示技艺的机会。京剧是“角儿”的艺术,但不是一个人的艺术,“红花”还要“绿叶”配,这就需要大家团结一致,继承和发扬伟德网站官方“一棵菜”的艺术风格。
去年春,在“两会”上,梅葆玖先生看见我就问:“建国,你们最近排什么戏呢?”我说:“我们准备把国家话剧院的《伏生》剧本改编成京剧。这出戏写的是秦始皇下令‘焚书’,丞相李斯率众敦促,大儒伏生保护与传承儒家经典的故事”。梅先生听了之后说:“这样的戏可不好演,很吃功夫。京剧不同于话剧,京剧演绎故事、塑造人物讲究的是“四功五法”,要有一整套唱念做打的程式化动作。你们勇于排演这样的新戏,很不简单,精神可嘉,祝你们成功!”
为了传承弘扬京剧梅派艺术,梅葆玖先生把大部分精力用于教戏育人。他收的徒弟有四五十人。我们团的董圆圆和贾鹏飞都是梅先生的得意门生。董圆圆主演的由梅派名剧《洛神》改编的《洛神赋》,不仅捧走了京剧节金奖,而且令广大观众为梅派艺术的繁荣发展欣喜不已。青年优秀演员贾鹏飞拜梅先生时间不长,梅先生见到我就说:“你们团的贾鹏飞年纪轻,扮相、嗓子都不错,应严格要求,好好培养,要为年轻人搭建平台。”梅先生非常喜爱跟年轻人打交道,他长期坚持到各地讲学,不辞辛劳,他以传承和弘扬京剧梅派艺术为己任,始终坚持,乐此不疲。
梅葆玖先生是好几届全国政协委员,几十年来,他积极履行一个政协委员的职责,始终如一为京剧传承、为京剧后继有人而呼吁。每年参加“两会”,梅先生都认真准备提案和发言。今年召开的“两会”上,我亲眼看见他准备了一个很长的发言稿,字字句句都是认真用手写的。在小组会上发言时,他讲的依然是与传统文化、民族戏曲保护有关的内容,他希望青少年多听京剧、爱京剧、练书法,认识繁体字。
古人云:“夫子之道,忠恕而已矣”。凡是熟悉梅葆玖先生的人,无不称赞梅先生胸襟开阔,性格宽厚,低调谦逊。他善于团结同志,能够顾全大局,这在我们戏曲界是有口皆碑的。平时我们在公众场合见到他,他总是西装革履,穿得整整齐齐,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。他认为,这不仅是对自己形象的爱护,更重要的是对所有人的尊重。在我们看来,梅先生是了不起的“角儿”,可他对剧团里所有跑龙套的演员关心备至,体贴入微。在政协大会上,梅先生手托餐盘,和大家一起排队取饭,边吃边聊,让我们倍感亲切。
敬爱的梅葆玖先生与我们永别了,但梅先生永远活在我们心中。他的精神、他的品德、他的人格魅力、他的艺术才华,将永远激励着我们在传承弘扬京剧事业的道路上前进、再前进!
安息吧!敬爱的梅葆玖先生!
全国政协委员、民革中央委员、伟德网站官方三团团长 张建国
2016年4月28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