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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京剧一起,活在此刻
曙色紫禁城 一场关于曙色的隐喻
袁慧琴:我不想在博物馆里唱戏
4月28日晚上8点,一位拎着拉杆箱的观众“冲“进了长安大戏院的转门,门口检票的服务员拦住了他。
“我刚下火车,我特意从外地来,我要看袁慧琴演的戏!”
“您的票呢。”
“我真有票,我就为了这个戏来的,我能没票吗?!朋友说把票给我留在你们这啦!快啊,你快问问其他检票的!”
他掂着脚尖,抻着脖子,好象这样,眼睛就可以比脚步更快一点的,望到门里面的戏台。而一旁,在剧场外徘徊的好些个人,继续给他添乱:你,你还有票多不,我们也想进去!
那一晚,在长安大戏院上演的戏,是韦德体彩官网最新排演的京剧《曙色紫禁城》。想看戏没买着票的,比看着戏的人多。
开场前四五十分钟,门口等票的,就有几百号人。他们都说,我们是来看慧琴的!主演剧中慈嬉的,就是中国京剧院的“角儿”,梅花奖得主,号称中国第一老旦的------袁慧琴。
此前,关于这个戏的新闻发布会一开,票,在几天之内,就迅速卖光。长安大戏院的剧场经理说:这样的火暴,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。袁慧琴,是中国京剧最有票房号召力的演员之一。而中国京剧界,这样的“之一”,以个位数来计的,几乎不超过10个。
这出连演三天,场场爆满的戏,此前在国家大剧院、梅兰芳大剧院,北大百年讲堂的演出,已经收获了满满当当的掌声。这出改编自著名剧作家何冀平的话剧作品《慈祥与德龄》的京剧,被媒体一致认为:是从历史的旧帐里,走出来的一个新慈嬉,网友们则说,慧琴演出了一个史上最美慈嬉。著名戏剧评论家原中国文联副主席仲呈祥则说:这出戏,人物是其所是,非其所非 ,不为翻案,既不漫画慈嬉,也不美化慈嬉。而是复活了一个角色。而老戏骨子们说,已经有十年,没看到这么好的京剧啦。
这就难怪,许多观众“追”着这个戏看。有一次,一个剧院的人在形容演出盛况的时候,说,一票难求啊,一楼坐的全是响当当的VIP,就连部长们都被“赶”到了二楼去啦!
但是,真正让慧琴骄傲的,不是多少高官,多少名人们来看这出戏,而是有如此多的年轻人因为这出戏,开始对京剧着迷。
在慧琴的微博上,两位北大的学生互留信息,他们正是看了慧琴在北京大学百年讲堂的一次演出,相约这次要再来看戏。演出结束后,一位母亲带着自己8岁的孩子,执意要跟慧琴合影,孩子妈妈感谢慧琴,感谢她将国粹,演得如此“妇孺”皆知。连一个8岁的孩子,都能看得入迷。
而一位在长安大戏院附近开高档餐馆的朋友,竟然按照演出宣传单上的演员角色,在每逢演出之前,派人给每一个演员送上煲汤,演员们笑称,这还真是慈嬉御膳房的范儿。
慧琴的粉丝群,遍及从80后到八十后,慧琴说,京剧是国粹,我不想在博物馆里唱戏。我很欣慰,我在舞台上演的是老旦,而来看我的戏的,有越来越多的“小生”们,“花旦”们,这才是京剧,真正的曙色。
让京剧,有今天的呼吸
袁慧琴:我要给每一出戏,找一个“现在”,我要一出戏一出戏的,把这个梦,唱醒。
有人说,慧琴的戏,你要么别看,你只要看,就一定会迷上。有人说,慧琴的戏,就是有点不一样。
哪里不一样呢。
作为一个京剧演员,慧琴的履历表上风光灿烂的写着从师李金泉,毕业于中国戏曲学院,中国京剧研究生班第一界学员,一级演员,以毫无争议的优势,获得梅花奖。。。这些都并不奇怪,这似乎就是“角儿”既定的范式。这是几十分之一。
作为戏曲演员,在每年的春晚唯一一个戏曲节目中,她必以最后押轴的姿态,成为整台晚会最高亢的嗓音,确非同寻常。仿佛只有她亮堂堂的嗓子,能镇得住那举国欢庆时,亿万人的挑剔的耳朵。这就是几分之一了。
然而,作为一个戏曲演员,作为一个老旦演员,不仅因为自己创造的角色被誉为最美老旦,被称为千面老旦,而且,她创造的许多中国京剧界的纪录,以“奇迹”命名。每举都在中国京剧界,引来震动。每举,都具有颠覆性的贡献,这,才是慧琴真正的唯一性。
她是第一个在国家大剧院举办个人演唱会的京剧演员。2008年,慧琴在刚刚落成的国家大剧院里,举办了个人演唱会。首开先河。
她是第一个拿电视剧最高奖的京剧演员,2002年领衔主演的六集京剧电视连续剧《契丹英后》获得了的22届中国电视飞天奖一等奖,弥补了“飞天奖”戏曲片奖十年来的空缺,并荣获优秀女主角提名奖,这是飞天奖设奖以来首位戏曲演员入围女主角提名奖。同时,荣获第21届中国电视“金鹰奖”一等奖。 而这部戏曲电视连续剧在电视剧频道的收视率,竟然挺进了前五强。慧琴也因此收获了一大批青年粉丝。
她是第一个在美国好莱坞获奖的戏曲演员。她主演的戏曲数字电影〈对花枪〉,一举夺得中美电影节大奖。与顾长卫导演的〈孔雀〉共享殊荣。而〈对花枪〉则当之无愧的成为中国第一个数字戏曲电影。其中一个24分钟的长镜头引起在场专家的惊叹,这样的长镜头在中国戏曲电影史上还是首次。
她也是第一个将话剧作品搬上京剧舞台的改革者,〈曙色紫禁城〉是第一个由话剧改编的京剧作品。她计划明年将它拍成电影。。。。。
当这些第一,形成规模和排比,就似乎再也不简单的用“京剧改革者”“京剧的创新者”来定义她了。有人将慧琴比作中国京剧界的德龄。在〈曙色紫禁城〉中,德龄作为第一个穿着西洋礼服,在紫禁城里,以西洋礼仪面见慈嬉,并决意与慈嬉一起开始中国近代化改革的角色,确与慧琴有几分神似。
慧琴认为,国粹,这个中国京剧的冠冕,是用来传承文化的,不是用来当作荣誉的功劳簿,躺着睡大觉的,不是用来满足虚荣心的。这个冠冕,是用来立的,不是用来躺的。京剧作为一个能代表国家文化的剧种,一定要在今天的中国社会,找到当下的生存方式。京剧,不能成为人们回忆老时光的物件和摆设,一定要在此时此刻,以鲜活的姿态,融入当下生活的脉动。活在人们当下的生活里。让京剧,有今天的呼吸。
这样的观点,似乎是每一个戏曲演员,都或多或少会有的念头。但是,难能可贵的是,慧琴在做。
每一出戏,她都有一个固定句式:我一定要找到这出戏和当下的契合点。
于是,在保留京剧完整审美的前提下,慧琴出新不出圈的,让每一出戏里,有今天的呼吸。
她不将自己纠缠在技巧里,不纠缠在人际关系里,不纠缠在虚荣的追捧里,
每一次创作与排练的过程,都比戏剧本身的故事更跌宕。从作曲,舞台,灯光,角色,每一个人开始,每一个细节,慧琴将所有改革会遇到的困难,统一在一个求新的念头里。一个一个磨合,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沟通。
慧琴说,一切问题,都在意料之中,因为,目标一旦立下,迎接你的就只有问题和困难。所以,没什么更多的诀窍,也没有捷径,就是卯足了劲,去面对,一个字一个字的唱,一出戏一出戏的唱,那个在远处悄悄呆着的梦,就被你叫醒了,就渐渐的听到了,就给了你回应。
在角色里,演出自己的轮回
袁慧琴:我不在圈里,我在戏里
〈曙色紫禁城〉演出结束后,慧琴的电话和短信爆满。
一位被朋友生拉硬拽来看京剧的人,看完慧琴的戏,说:哎呀!幸亏来看了,第一次看京剧,真没想到京剧这么好看!幸亏来了,不然会后悔的!
事实上,这几乎是所有慧琴的粉丝共同的看法。慧琴,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,令人一见钟“琴”。
13岁进入湖北宜昌戏校的时候,她没想这么多。“当时,我只是被老师看中,戏校开学都三个月了,我突然插的班”,慧琴说,自己当时并不认为自己这一生,就会与京剧结缘。她说,甚至,她连自己的出生,都是偶然。
慧琴的妈妈一直没有生孩子,四十岁的时候去医院检查,医生说,肚子里长了个瘤子,赶紧手术切除。这时候,一个有经验的老医生说,再仔细看看,医生看完之后,赶紧恭喜袁妈妈:您有喜啦!
袁妈妈四十得女,只当是老天赐的礼物。
“进戏校的时候,我爸爸不同意,他心疼我,怕我在戏校吃苦,而我妈妈说,说,就当是让孩子去锻炼身体吧。”
慧琴入行的戏剧性,似乎给予了她对于戏剧人物,独特解码的灵性。
她几乎演一个角色,就复活一个角色。京剧电视连续剧《契丹英后》中的萧太后、数字电影《对花枪》中的姜桂芝、现代戏《北国红姑娘》中的朝鲜族妇女安顺福、新编历史剧《火醒神州》中的慈禧、新编历史剧《哥哥走西口》中的常母、《杨门女将》中的佘太君…
“穿上戏装,便注定淹没自己,幻化成角色,悲欢离合,纵有万种情愫,只能归角色所有。至于自己的情感,不忘不忘,终须忘却。”慧琴说,其实没有“我”,观众们其实不是我的票友,他们是剧中人物的“粉丝”,他们喜欢的是《杨门女将》里那个100岁,正过着生日呢,就决计带着全家老小去战场的佘太君,他们喜欢的是《曙色紫禁城》里,一边看着登载康有为照片的报纸,大发脾气,瞬间又要别人也给自己拍照片的慈禧。
慧琴总是象一阵风一样,不着痕迹的潜入到角色里,她有用声音画画的能力。一句“泪满腮”经她一开口,一股悲情,就弥漫在戏台。〈对花枪〉中著名的姜桂芝108句的段落,将一个女子的一生史诗般的唱颂出来,仿佛“听了这一段,就度过了那一生”。
票友王继山说:袁慧琴的《对花枪》有三个“罕见”:老旦唱主角的大戏在京剧里罕见;一个唱段100多句在京剧里特别在老旦行里罕见;老旦扎大靠“开打”罕见。
票友吴琦幸认为,袁慧琴在《北国红菇娘》中塑造的那个不是“老旦” 的“老旦”形象,真是令人耳目一新!其中有一段是讲30多岁的朝鲜族妇女安顺福因身怀遗腹子饥饿难忍,“偷”吃了部队的干粮后又羞愧难当,在风雨之夜离开 部队:“一阵阵腹痛脚下踉跄,我走一步退半步,走两步三回望,止不住热泪一行行”唱这段“高拨子”时慧琴边唱边舞,高音挺拔明亮,低音深厚委婉,高低衔接 自然,快慢错落有致,真是一波三折动人心弦。
慧琴在《对花枪》、《红灯记》、《杨门女将》、《契丹英后》等剧目中的表演,大大地拓展了老旦行当的表演范畴。经过几代人的努力,到袁慧琴这 里,老旦从过去的从属行当,成为剧目中的主要角色。老旦不再仅仅局限于演绎老态龙钟的老太太,年轻靓丽的女性形象开始出现在老旦的行当中。
袁慧琴说:“一切出现在舞台上的形象都应该是美的,即和谐、圆顺,只是艺术的真实表现手段与方式不同。京剧艺术中的老旦艺术即便不及青衣花旦的红袖翠华,但作为戏曲舞台上的年长女性形象,也有自身的美存在。我从来都没觉得老旦怎么了,也从来没觉得老旦就应该怎么样,京剧之美,为我所用。我从不沉迷在程式化的纠缠里。我认为一切技巧,一切唱念做打,都不是炫耀的光环,而是用来复活角色的气息。一切都要为复活角色服务。 我觉得任何一个角色,首先都是人,是人,就得唱出人味。
京剧是个名利场,但是慧琴在创造了千面角色的同时,却保持了自己的本色。她认真的对待每一个票友的真诚,每一声“谢谢”她都发自肺腑。她说,我不在圈里,我在戏里。我只跟自己比,我只跟自己较劲儿。
慧琴用幸运总结自己与戏曲的缘分:我13岁刚开始入行学戏时,即是班里唯一 学老旦的学生;到中国戏曲学院就读,又是班里唯一的老旦演员,得到杨韵清、孔雁教授的一对一式亲传;而在首届中国京剧优秀青年演员研究生班学习时,依然是 班里唯一工老旦的研究生。我能在京剧老旦这个行当里一路顺风顺水地走到今天,真心感谢这些曾毫无保留地指点过我的恩师们。在我学戏的时候,遇到了大师,在我自己演戏的时候,又遇到了最好的观众,观众不仅捧我,还懂我。所以至今,我都有诚惶诚恐的感觉。我感谢老天爷,赏了我一口饭吃。
〈雍正王朝〉〈大明王朝1566〉的编剧刘和平,也是慧琴的粉丝,他听慧琴的谦虚,开玩笑的说:慧琴啊,这哪是老天爷赏你一口饭吃,老天爷给了你一口千人锅啊!
慧琴颇具天赋的嗓音被行家们这样评价:吐字清楚、喷口有力、行腔流畅、韵味醇厚,高音挺拔明亮,低音深厚委婉,高低衔接 ,错落有致,一波三折,让人听起来仿佛有穿云贯石的力度和气势。
2008年,作为第一个在国家大剧院开京剧演员个唱先河的京剧演员,那一天,慧琴站在舞台上,依旧大方从容,她说,感谢大家给我的幸运。。。。。我其实没想那么多,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喜欢大嗓唱歌的人。
能用大嗓唱歌,是天赋,
能一直用大嗓唱歌,是修为。
袁慧琴,戏如其人,人如其名。
一把慧琴,与中国京剧,互为知音,相依为命。
4月27日到29日,三场〈曙色紫禁城〉演完,5月1日开始,连着三天,慧琴梦见了自己的母亲。
那一天,袁妈妈去世50天。
(转载自《北青周刊》 作者:喻江)